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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乔素!你是不是聋了?!”
婆婆张雅芝尖利的声音,刺破了别墅清晨的宁静。
我跪在地上,正用毛巾擦拭地板上的最后一个角落。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,被我擦得反光,能照出我蜡黄的脸,和那副土得掉渣的黑框眼镜。
“妈,怎么了?”我抬头,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,有些沙哑。
“怎么了?”张雅芝踩着跷跷来,一脚踢翻了我旁边的水桶。冰冷的脏水,溅了我一身。
“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早饭?这是人吃的吗?!”她指着餐桌上那盘煎得微微焦黄的鸡蛋,“我是高血压,你不知道吗?还敢放这么多油!”
我低下头,看着满地的狼藉,没有说话。
我只要捏紧了手中的毛巾。毛巾上的纤维,扎得我掌心生疼。
“还有这个地板!我昨天刚买的香薰精油,被你这么一擦,全是一股子消毒水味儿!你不是故意的吗?啊?!”
“对不起,妈。我……我马上去重做。”我扶着膝盖,想站起来。
这七年,我的膝盖已经落到了基础病根。每到阴雨天,就疼得钻心。
“重做?重做来得及吗?”张雅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奇怪地看了我一眼,“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,又老又黄。建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,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!”
“连个蛋都生不出来,你活着还有什么用?”
这句话,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每天,都要在我心上捅一遍。
我刚把水桶扶起来,玄关的门,打开了。
陆建明回来了。
他高大英俊,穿着昂贵的定制西服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他是这家别墅的主人,是身价上亿的公司总裁,也是我的……丈夫。
“建明,你回来啦。”我犯了一个好笑,想去接他手里的公文包。
他侧身躲开,眉头皱得死紧。
“别碰我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一股子抹布味儿。”
我的手,僵在了半空中。
一个穿着庆祝色吊带裙子的年轻女孩,从他眼前闪了出来,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。
“陆总,这就是你家啊?好大哦。”女孩的声音,娇滴滴的,像裹了蜜。
我认识她。李菲菲,公司新来的实习生,二十二岁,青春洋溢。
张雅芝看到那个女孩,脸上的刻薄瞬间消失了,换上了一种热情的笑。
“哎呀,这就是菲菲吧?快进来坐!”
李菲菲甜甜地喊了一声:“阿姨好。”然后,她才像刚发现我一样,“呀,这位是……家里的保姆吗?”
陆建明笑了。
他走到我面前,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,扔在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。
“乔素,签吧。”
白纸黑字,是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“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。”他的声音里,充满了轻蔑和不耐烦,“除了做家务,你还会什么?你配不上我,也配不上这栋房子。”
“协议我看过了。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就像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,“你净身出户。这七年,算我陆建明,养了你这么个祸。”
“哦,对了。”他想起了什么,“你那个破箱子,我让阿姨把你扔到后院了。别耽误菲菲今晚搬进来。”
我没哭,也没闹。
我只是觉得,那颗被刺穿了七年的心,渴望,终于不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