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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毁灭的白光如同神灵的巨拳,带着净化万物的绝对意志,轰然砸向世界树的核心!巨大的根须守护者如同悲壮的叹息,将自己残存的力量化作最后的庇护,撕裂空间,将张启航和林晚狠狠抛入了一条未知的通道。

眩晕,剧痛,失重感。

张启航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,意识在剧烈的震荡中支离破碎。左手腕的冰晶烙印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冰寒交织的撕裂感,仿佛在哀鸣,又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通道中混乱的能量流。他紧紧攥着那枚黄铜钥匙,钥匙柄上泪滴状的凹陷与烙印的轮廓隐隐呼应,散发出微弱的共鸣光芒,成为这片混乱中唯一相对稳固的锚点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是永恒。

砰!砰!

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。

张启航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、坚硬的地面上,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,本就重伤的左肋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,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蜷缩起身体。紧接着,一个温热而沉重的身体撞在他身上,带着浓烈的血腥气——是林晚!

他艰难地撑起身体,甩了甩昏沉的头颅,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
这里……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。

他们似乎身处一条巨大无比的、由某种深灰色、半透明晶体构成的“管道”内部。管壁光滑无比,散发着冰冷的、毫无生命气息的微光,将空间映照成一片压抑的灰蓝色。管道向前后两端无限延伸,没入深邃的、涌动着灰蒙蒙雾气的黑暗之中,看不到尽头。

空气稀薄、冰冷,带着一种尘埃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异气味。地面同样是那种深灰色的晶体,冰冷坚硬。最诡异的是,这条巨大的晶体管道内部,并非完全空旷。无数巨大的、形态扭曲怪异的金属残骸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,散落在管道各处。这些残骸锈迹斑斑,有的像是战舰的龙骨,有的像是巨大引擎的碎片,上面覆盖着厚厚的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绿色苔藓状物质,散发着腐败的气息。一些断裂的、粗大的线缆如同死去的巨蟒,从管壁或残骸中垂落下来,偶尔闪烁着微弱的、不祥的电火花。

整个世界寂静无声,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林晚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呼吸声。

“灰烬回廊……” 张启航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林晚在审讯室中提到过的地方。一个存在于世界树根须之间、连接不同区域、同时也作为“垃圾场”的混乱空间。这里弥漫着空间乱流、能量风暴以及被各个阵营抛弃的废弃物。危险,但也……相对隐蔽?

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林晚。

她的状态极其糟糕。脸色白得如同透明,嘴唇毫无血色,干裂起皮。左臂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,暗红的血迹在黑色的作战服上晕开大片。最致命的,是她胸前!刚才守护者撕裂空间产生的恐怖能量震荡,似乎将她胸口的作战服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,露出了下面一道深可见骨、边缘焦黑翻卷的恐怖伤口!伤口并非利器切割,更像是被狂暴的空间能量直接撕裂!鲜血正从伤口中不断渗出,染红了她身下的灰色晶体地面。她的呼吸极其微弱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,身体冰冷得吓人。

“林晚!林晚!” 张启航摇晃着她,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。这个女人,冷酷、危险、无数次想杀他,但在世界树核心,是她用那个装置强行稳定了通道,是她最后关头拉着他一起逃进了守护者开辟的生路。此刻看着她生命垂危,张启航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劫后余生的后怕,有对她力量的忌惮,还有一种……无法言喻的沉重感。她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,更是他目前在这绝境中唯一的……同伴?

林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。那双冰冷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,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涣散。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,艰难地移动着,最终落在了张启航脸上,又缓缓滑向他紧握黄铜钥匙的右手,最后,停留在他左手腕上那枚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晶烙印上。

她的嘴唇翕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极其微弱、如同气音般的几个字:

“钥……匙……守……门人……”

“碎……片……吞噬……”

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复杂,有刻骨的恨意,有冰冷的绝望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理解的、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明悟?

“原……来……是……你……”

她的声音细若蚊蚋,最后一个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。随即,她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,眼皮沉重地合上,头无力地歪向一边,只剩下胸口那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起伏,证明着她还在生死线上挣扎。

“林晚!撑住!” 张启航心中大急。他不懂急救,但看着那不断渗血的恐怖伤口,他知道再不采取措施,她绝对撑不过几分钟!他慌乱地撕下自己破烂的西装袖子,试图去按压她胸前的伤口止血。

然而,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晚胸前伤口的瞬间——

嗡!!!

他左手腕上的冰晶烙印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、带着极致渴望的吸力!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瞬间顺着他的指尖涌出!这股能量并未治疗伤口,反而像无数贪婪的触手,疯狂地探向林晚伤口中流淌的鲜血和逸散的生命能量!

张启航惊骇地发现,林晚伤口渗出的血液,接触到那股冰冷的能量后,竟然瞬间凝结成细小的、淡蓝色的冰晶!同时,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生命力,正顺着那些冰晶,被强行抽离林晚的身体,源源不断地注入他手腕的烙印之中!

烙印表面的蓝光似乎因此而明亮了一丝,传来的冰凉感中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……满足感?

它在吞噬林晚的生命?!

这个发现让张启航如坠冰窟!他猛地缩回手,仿佛被毒蛇咬到!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枚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烙印,又看向林晚因生命力被抽取而变得更加灰败的脸色。

“污染源……清除……” 林晚在审讯室中冰冷的话语,灯塔那“格式化”的指令,守护者最后那声包含悲伤的质问……无数的碎片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!

难道……这烙印……真的是某种“污染源”?它存在的目的,就是吞噬其他生命?

不!不对!它在世界树殿堂救过他!在石碑前赋予他0.3秒的生机!它渴望世界树核心的能量!

可它现在……正在吞噬林晚!

张启航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和恐惧。他看着气息奄奄的林晚,看着她胸前恐怖的伤口和不断凝结的蓝色血晶。救她?烙印会吞噬她的生命力,加速她的死亡!不救她?她必死无疑!而且,她是唯一知道更多内情的人!哑伯的下落、钥匙的秘密、灯塔和深黯的真相……都随着她的死亡可能永远埋葬!

更重要的是……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被这残酷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复杂情绪,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去。

怎么办?!

就在这时,冰晶烙印再次传来强烈的波动!这一次,不再是吞噬的渴望,而是一种……指引?烙印的寒意,如同无形的指针,指向了这条灰烬回廊的深处,指向管道一侧某个堆积着巨大金属残骸的角落。

那里……似乎有什么东西?

张启航猛地抬头,顺着烙印指引的方向望去。在巨大的、锈蚀的引擎残骸下方,隐约露出一个半开的、布满灰尘的金属箱一角。箱子似乎是某种医疗补给箱的样式,上面印着一个模糊的、被划掉的徽记——似乎是……灯塔早期的一种标志?

那里……可能有急救用品?

生的希望再次点燃!张启航不再犹豫!他猛地将黄铜钥匙塞进自己还算完好的裤兜里,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左肋的剧痛,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林晚半抱半拖起来,朝着那个金属箱的方向艰难地挪去!

每一步都异常沉重。林晚的身体冰冷而沉重,拖拽着她让张启航左肋的伤口如同被撕裂般剧痛,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。冰冷的灰色晶体地面摩擦着林晚的身体,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血迹。

终于,他挪到了那个巨大的引擎残骸下方。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晚放下,让她靠在冰冷的金属箱上。他自己则跪在地上,用还能动的右手,费力地扒开覆盖在箱子上的灰尘和锈蚀的金属碎片。

箱子被卡住了!他咬着牙,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,用尽全身力气去扳动箱盖!

“咔哒!”

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声,箱盖终于被他强行撬开!

灰尘弥漫开来。箱子内部,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早已过期的军用压缩口粮、几瓶浑浊的饮用水、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水壶……还有!一个印着红色十字标记、同样落满灰尘的急救包!

张启航心中狂喜!他一把抓出急救包,急切地打开。

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:消毒纱布、止血绷带、缝合针线(早已生锈)、几支密封的针剂(标签模糊不清)、还有一小瓶写着“强效凝血酶”字样的粉末!

就是它!

张启航顾不得研究那些针剂,他颤抖着手,拿起那瓶凝血酶粉末,又撕开消毒纱布。他回到林晚身边,看着那恐怖的伤口,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他必须先止住那致命的流血!

他小心翼翼地用纱布蘸着一点浑浊的水(顾不得干净了),试图清理伤口边缘的污血和焦黑。就在他的手指再次靠近伤口的瞬间——

嗡!!!

冰晶烙印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吞噬欲望!冰冷的能量蠢蠢欲动,试图再次探向那涌动的生命之源!

“不!给我停下!” 张启航在心中发出愤怒的咆哮!他用尽全部意志力去压制烙印的冲动!他不能让它吞噬她!他要救她!

烙印的冰冷能量在他的意志压制下,如同被激怒的野兽,在他手腕上剧烈地搏动、震颤!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!但他死死咬着牙,额角青筋暴起,冷汗如雨,右手却稳定而迅速地,将凝血酶粉末均匀地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!

粉末接触血液的瞬间,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。奇迹般地,那汹涌渗出的鲜血,竟然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、结痂!

有效!

张启航心中一松,立刻用消毒纱布覆盖住伤口,再用止血绷带一圈圈紧紧缠绕、加压包扎!他包扎的动作生涩而笨拙,但异常专注和用力,仿佛在与死神赛跑,也仿佛在与自己手腕上那蠢蠢欲动的烙印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。

缠绕绷带时,不可避免地,他的手指会隔着纱布触碰到林晚温热的皮肤。每一次触碰,烙印都会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和吞噬的渴望,如同毒瘾发作。张启航只能死死咬着牙,用更强的意志去压制,额头的汗水滴落在林晚苍白的脸上。

终于,伤口被厚厚的绷带紧紧包裹住,渗血的速度明显减缓。林晚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,似乎也稍微平稳了一些,虽然依旧微弱,但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。

张启航脱力般瘫坐在地上,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箱,剧烈地喘息着。左肋的剧痛和压制烙印带来的精神消耗,让他几乎虚脱。他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“作品”,虽然粗糙,但至少暂时保住了她的命。

他抬起左手,看着手腕上那枚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、却暂时被他意志压制下去的冰晶烙印。它的力量救过他,却也差点让他变成吞噬生命的怪物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是诅咒?还是……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?

他又看向昏迷的林晚。这个冷酷的女杀手,此刻脆弱地躺在他面前。她最后那句“原来是你”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?

疲惫、伤痛、谜团、以及对未知前路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灰烬,将他重重包围。在这条名为“灰烬回廊”的冰冷管道里,依靠着生锈的金属残骸,守着昏迷的仇敌(或同伴?),张启航攥紧了兜里那枚冰冷的黄铜钥匙。

活下去。必须活下去。只有活下去,才能找到答案,才能找到哑伯,才能……结束这一切。

他闭上眼,感受着烙印传来的微弱凉意和左肋的剧痛,在这片死寂的灰蓝色光芒中,强迫自己抓紧时间恢复一丝体力。他知道,危险远未结束。灯塔的追猎,灰域的阴影,以及这枚烙印本身的秘密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随时可能落下。而他和林晚之间,那染血的信任与背叛的纽带,才刚刚开始编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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