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“微末！”
沈衡川大步追赶满是血的的担架床，却腿软得跌倒在地。
眼睁睁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。
沈衡川竟一下子跪倒在医生面前，双眼猩红。
“那不是微末对不对？那不是她！”
医生紧皱着眉，
“坠楼间有多次缓冲，落在在柔软泥土地，抢救还有一线生机。”
“沈总，您至少放过裴小姐一次吧。”
沈衡川愣了愣，松开了紧抓医生的手。
不一会，痛苦的哭声从喉咙里倾泻而出，他跪朝着手术室，一遍遍发问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沈衡川似乎困惑到了极点，为什么裴微末要为了区区一万块钱自杀。
八楼那么高，她明明害怕的。
他不经意注意到散落在地面的零钱，是刚刚被他一把挥散的。
护士捡起零碎几张
“沈总，这是裴小姐刚刚放在前台的，她说还给您。”
随之还有一本账本。
沈衡川抖着手接过那幼稚的账本。
似乎是女儿阿书小时候送给妈妈的漂亮本子，有着拙劣的密码装饰。
裴微末的生日？他记不清了。
他按下自己的生日，只听得啪嗒一声。
账本打开。
沈衡川心里一下子被堵塞得满满当当，酸涩难捱。
“x年x月x日，1314元，他赚到了几十万，说以后会给我更多，我不在乎，只幸运这次的甲方竟然是我的老同学。”
“x年x月x日，999元，他没回来，只说让我买个漂亮的生日蛋糕，或许他太累，忘记了我不吃蛋糕。”
“x年x月x日，520元，今晚也在加班，他说为纪念日没能回来道歉，可纪念日是昨天。”
“x年x月x日，200元，把他送我的裙子卖了，尽管一开始就是领口起球的，但没关系，可能他只是不懂面料。”
“x年x月x日，20元，我想买一双不伤手的洗碗手套，他多给了，或许是想让我买双好点的……”
……
一笔一笔是我亲手写下。
最后一句写得坚定醒目：
“暂时总计9341.67，我会救妈妈的命，等妈妈好了，我会证明他会一直对我好的。”
我还是没能治好妈妈。
爸爸抛弃了妈妈，她一个人把我养大后，我也抛弃了她。
愧疚自责填满我心脏所有缝隙。
站在天台，生理性恐惧袭来的时候，我忽然想到妈妈苍白濒死的模样。
妈妈因我而死，我没资格害怕。
对不起，我没做一个好女儿。
沈衡川抖着手轻轻摩挲页角，滴落的眼泪被慌乱擦拭，
像个孩子，生怕手里的东西被玷污弄脏。
全都是因为他没有出钱救妈妈。
全都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妻子的求助，
对他来说，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万块。
为什么，为什么自己一直不相信？
沈衡川开始狼狈地捡起一张张褶皱满满的钱，整个医院走廊看着他跪在地上捡起一张张钱，
却无人劝阻。
直到零钱却被人随意踩了几脚。
宋卓清半蹲下紧紧抱住他：“阿川，你还有我啊，还有娇娇，我们都可以是你的亲人啊。”
沈衡川看着被踩烂的钱，突然猛地将她推远。
“滚开！要不是你，我怎么会忽略了微末，给我滚！”
宋卓清显然被吓傻了，猛然磕破的头传来刺痛，她红了眼。
沈衡川却毫不在乎。
刚想说什么，护士突然冲出手术室。
“病人求生意识很薄弱，沈总得唤起太太的求生欲望。”
沈衡川立马想进去陪着我，却在手术室门口站住了脚。
他垂着头，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。
“叫阿书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