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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冲天水龙卷炸散后,整座幽潭陷入短暂的死寂。

四周泥流横扫过的地面布满裂痕与折枝,碎冰嵌入树干间,尚未融化。血污浓稠,自脸颊缓缓滑落,滴落于疮痍满地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腥腐交杂的气味,令人作呕。

这时,潭中雾气骤然翻腾,如云如幕。

原本隐于水气与冰雾之中的巨大黑影,渐渐浮现形体。

正主现身。

潭心处,赫然立着一头通体漆黑、鳞甲森然的巨龙。

其身形长达数十丈,四肢如岳,龙首高昂,双瞳赤红如血日倒悬。

背脊上有数根断鳍半折,尾端盘绕如戟,全身灵气盘旋,却无一丝祥瑞之意。

不等众人再动,黑龙忽然昂首怒吼,声震山野!

“吼——!”

这声乍然轰鸣,如霹雳惊落,势如山崩地裂,激起山岚倒卷,潭中阵法顿时溃散崩离,灵光四散如星火飞溅。

随后,那声音却非兽吼,而是咬字清晰的人语!其声如石裂雷霆,震荡山谷,直入众人耳际——

“老子未想过伤人!尔等竟坏我修行,阻我化龙——!”

那是一声糅杂了怒意、悲怨与滔天恨意的——妖志狂啸!

言犹在耳,却无一人敢出声回应。

世间大妖蜕变之时,往往伴随大量妖气逸散。这种长期积蓄后释放出的妖气,对人类而言是剧烈毒猛,然对灵智未开的妖兽而言,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。

大妖逸散的妖气,不仅能提升小妖与异兽的修为,亦是牠们启智蜕变的关键契机。故每逢大妖蜕变,必引来众多妖兽聚集周遭,争相吸纳、感染其气。

当众妖吸纳大妖逸散之妖气时,往往会陷入迷幻状态,丧失理智。此时若受惊扰,极易激发其暴性,掀起妖潮之乱。

正因如此,火照司需时刻关注大妖动向,并确保其蜕变于仝法阁所划定之妖域中进行,以防侵扰凡人地界。

天演宗所布奇门阵法,与栖霞仙堡施展的天女术式,正是为了牵制、削弱被激发的妖潮,然而,大妖本体将受其所害。

然而这头妖龙,却能在护法小妖尽数牺牲之后,仍强忍冰结煞气之苦,硬撑不发。直至术式衰微,方才引动天地异象,骤然爆发,炮制了这出惨剧。

此妖灵智之高、心计之深,实属罕见,令人思之色变,惊骇莫名。

而在妖龙的声明之后,回荡于天地间的,既非仙术轰鸣,亦非号令传响,而是——漫山遍野的哭嚎。

阵中伤者哀号四起,断腿者呻吟,断臂者嘶吼,兵卒搀扶着战死战友,修士掩口止血、封气自救。那一声声,似针穿心,若镜碎于地,惨绝人寰。

冰屑之中,夹着断骨;血水之内,漂着碎甲。被水浪卷至阵外的老兵,尚有残息,口中低低呢喃的,竟是妻儿之名。

一名天刀峰弟子跪地抱尸,声嘶力竭地痛嚎:”刘师父——!”

只见刘老刀头颅溃裂,半边脑壳血肉模糊,正是方才水龙卷爆裂时,一块飞溅的碎冰,当头飞击。

刘老刀是天刀峰的老人,历经百战,虽道行不高,却屡从死境脱身,素以稳重沉勇着称。战阵布排时,便被指派带领新进弟子,驻守相对稳妥的边隅。

岂料方才异变骤起,一名年轻弟子当场吓懵,未及运转护身法门。刘老刀见状,奋不顾身扑出救人,却因来不及护体,被飞冰迎头击中,当场殒命。

胡金环见状,双目猩红,悲号如兽:”老刘——!”

方才犹在人世的魂魄,转瞬已成尘泥。妖龙之语虽歇,哭号之声却仍未止息。

诚然,那妖龙的幽怨或许另有根由——但此刻的战阵,再不容牠分说半句。

高台之上,火照使见此惨状,早已怒得咬牙切齿,目光如焰;崖松则紧握令期,强忍悲愤,眼眶微颤,杀意隐现,果断打出号令。

正当场,因妖龙之言而迟疑未语,东崖上九华山僧众之首——印光大和尚,盘膝而立,双目微闭。

唇间轻诵:”唵——南无佛,南无法——”

声音不高,却似空谷回响,字字贯耳,语音柔和中带摄。

随即,九华僧众齐声应和,诵出催动法坛佛门真言:

“唵——南莫三曼多、钵诃罗伽——”

真言骤起,空气随之震荡,一股若有若无的金色光雾自僧众身周漾出,犹如晨光穿雾、明灯照暗,无形中将场间妖气压住三分。

半空之上,妖龙听着四野哀嚎,双目微敛,却冷笑一声:”聒噪。”

牠昂首厉声喝道:”这次给你们一点教训!以后见到老子——记得躲远点!”

语未全落,妖龙已调整体势,四爪一蹬,便欲飞腾而去。

然而——

咚——!

一声沉钟破空而来!

一瞬之间,整个天顶如被重锤击落,空中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铜钟虚影,古拙庄严,钟体布满经文并发散金光,正是阵枢法器——九华山护山法钟。

铜钟虚影笼罩妖龙之顶,如天盖覆下,未及反应,已震其灵识。妖龙振飞之势顿断,空中龙体先是剧震,随即轰然向下坠落!

咚——!

又一声钟响重击!

这一次钟意不止震神,更带千钧之压与佛力之定,妖龙未及护身,整副巨躯硬生生砸落于幽潭中心,潭中污水被那水龙卷抽干后,巨龙砸落那化为泥坑的潭底污泥之中,溅起一地浊气与泥水!

轰——!

大地颤动,泥石翻飞。

全场修士无不动容,僧咒未歇,佛音犹在空中回旋。

达观真人肖子宾见妖龙被钟力击落泥坑,与印光大和尚交换眼神后,便道:”准备好——布阵待命!”

九华山僧众与肖子宾默然对视,心意既明,随即缓缓收回钟力。

护山法钟方才收势,钟波犹在,妖龙脑中仍是一片昏沉,尚未回神,却已惊觉不妙,强撑身躯疾然起身,唯恐那钟压再度震落。

“南宗弟子——织网囚龙!”肖子宾声出如洪,直震崖壁。

早已列阵待命的南宗中院弟子闻令,毫不迟疑,齐自东崖跃下。

十余人身形掠空,未落地已然布势成形,只见众弟子均背负一捆缆索,人还在半空,便同时抛出粗如拇指的黑色缆索,如雷电交击,飞蛇穿空。

飞出的钢索另一端落入对侧弟子掌中,转瞬之间,十余道钢索交错连环,于空中织成一道网。

落地瞬间,钢网交错,如天罗覆顶,将其欲翻身而起的巨躯——生生罩住。

妖龙怒吼震野,躬身狂挣,甫欲撑身而起,却见——

肖子宾袖口一震,数道灵符骤然飞出,化作星点粒光,激射而出。

灵符粒子如流星般没入每一道钢索之上,霎时间光气凝附,灵符入阵,原本黯淡如铁的钢线,瞬时绽放明耀白辉。

嗡——

整张钢缆罗网骤然一震,光辉乍现,一道灵织光网如天罚落下,将龙躯牢牢束缚。

索光交融,符令齐发,整体网阵轻鸣不止,层层压力如山,将妖龙死死镇压于地,寸步难移。

此非寻常困兽之具,正是肖子宾亲创的得意术式——”炽光索”。

光网既成,丝丝白辉如丝如刃,自空压落,钉锁龙脊。

只见巨龙仰首怒啸,欲振气翻身,却在下一瞬——

滋——!

只见罗网钢织光链甫一触及妖龙鳞甲,便冒出丝丝白烟。

那原本如铁铸般漆黑坚硬的龙鳞,竟被光网灼出细密血痕,白芒透甲穿肉,烧得牠痛吼连连,声震八方。

此声如万雷齐炸,震魂裂魄,四野皆惊。

这”炽光索”术式之妙,不仅能令钢缆激发高热,灼烧目标,更可在瞬息之间改变其质,使之重若千钧,于施术者手中却轻若蚕丝,收放由心,刚柔并济。

然而下一瞬,牠怒吼翻身,龙躯翻滚挣动,其力之巨,宛如山崩海啸、地裂岳倾。十余条注入法力的钢缆,本重万钧,竟仍难压制这头妖龙之躯,寸寸绷紧,光芒震颤。

几名弟子竟被这股巨力甩飞,阵法登时被打乱,缆索上法力骤减,妖龙一半身躯已溜脱网外。

恶龙咆哮奋起,怒力狂挣,猛地前肢撑地而起,背脊拱如高岭,其势如崩山裂岳,压迫骤临。

肖子宾面色骤然剧变,怒喝:”放松!不要抓紧!别跟牠斗死力!

“快——快点补位!修复阵式!”大长老吼声断若惊雷。

尚在阵中的弟子闻言,立刻松手调位,顺势释力,改拉为引,让钢索不再与妖力正撼,使索纲化为绕指柔丝,借势回引,以变制强、以随破力。

数名被甩飞的弟子随即入阵补位,大长老灵符再出,数股缆环抖动旋起,三处破口惊险地重新弥合。

“白炽罗网”虽有失衡,却并未崩解——阵势再度收敛。

妖龙虽挣出半身,却无法再撑起全驱,气血翻涌,双目赤红如火,长啸一声。

肖子宾见阵势险些失控,此时再度收拢,额角沁汗,心中暗惊,竟不自觉捏紧了袖中掌心。

妖龙再度被压制,身驱仍不住挣动,怒号不止,光网震颤如鸣弦。

此”炽光索”术式,原本便为擒制巨型妖物而设,阵中十余人,皆是中院精挑细选之人,法力与体魄兼修,专门修习此阵。

术成以来,肖子宾虽勤于操练演绎,却未得实战验证,直至今日,方迎首战。

岂料这头巨龙之力强横,超出常理,而坑底泥泞湿滑,使得炽光索难以稳固锚定。

几番翻滚挣动后,牠竟再次撑起庞大身躯,摇晃间,杀气重起。

众修见其龙躯再度昂起,气势逼人,几欲撼动整座阵势,无不惊出一身冷汗。

阵中数名弟子因压力激增,真气紊乱、施力失衡,炽光之网随即黯淡动摇。

妖龙怒势未歇,强撑半身脱困,后爪猛踏地面,再次甩开数道光索,铁鸣四起,声如惊雷。

此时,大长老肖子宾见这一众弟子浑身泥泞,看他们手忙脚乱、惊恐慌张的情状,不禁又愧又怨,愧的是自己教徒不严,怨的是南宗中院收徒,俱以资质为先,致使弟子向来自视甚高,远不如北院培养弟子的毅力与胆魄。

然而,炽光索法式虽不艰涩,但是临阵应对的反应却不可或缺,现在看来,平时这些自恃天骄的弟子,演练时潇洒飘逸游刃有余,临阵前却发挥不出一二,实在可怨、可叹。

可战阵无情,生死只在一线,弟子们见大长老面色铁青,亦自觉羞赧无地,反而施力更横,好几名弟子的银丝手套俱已磨破,指节间血水直渗,掌中伤口深可见骨,抓握钢索之处竟被染成暗红色。

肖子宾又送出几道炽光符,强化几股较为削弱的白炽法力,连忙缝补这破败的阵式,那些被巨力甩飞的弟子,见大长老施法补救,但凡还能起身便赶忙归位张索修布阵势,肖子宾此刻即便心中有怨,但见子弟这般勇毅倒也宽慰几分。

这般狼狈而危殆的局势,不知撑了多久,场边观阵众人早已冷汗涔涔,心惊胆颤,却根本插不上手。

而阵中肖子宾面色沉如铁,生死当前也顾不得颜面体统,只在心中暗咬牙根低咒:”等回去,非得好好收拾这帮不长进的混小子不可!”

原计划本欲以炽光索先行压制,锚定妖龙身躯后,再由蒋家堡兵士以铁链捆缚拖行至围砦囚困。

然战况凶险,阵中反复上演张索、挣脱、补位、再施法的攻防循环,几次近乎崩阵。显然一时间无法继续实施原定计划,更不敢让那群手执铁链预备捆缚牵拉的凡人力士靠近。

肖子宾袖中白炽符接连抛出,符咒损耗飞快即将见底;而阵中弟子虽尚未完全掌握诀窍,所幸尚无一人退却,只见弟子们前仆后继,往复更替,死守不坠。

眼下只得拼命坚持,尽可能拖垮这妖龙的气力,于是乎,张索、挣脱、补位、坚持、施法…如此循环往复,肖子宾的白炽符消耗得越来越快,弟子们即便不得要领,却也无一人放弃,前仆后继更替不停。

支撑他们苦战不退的,正是这群中院弟子骨子里的傲气与不服输。

肖子宾虽已法力大耗,却不再气恼,心中释怀:”至少,这群孩子,不孬!”

这时,肖子宾才蓦地惊觉——所有弟子双掌早已血肉模糊,为了不让钢索脱手,竟将缆索死死缠绕于臂膀与肩肘之间,与妖龙的距离越拉越近。

发现异状时,已然太迟,一名弟子因靠得过近,竟被妖龙猛然一掌拍入泥地,登时血水飞溅。

肖子宾大惊失色,当即暴喝:”松手!退开!”

话音未落,便祭出数十张炎爆符,符光飞散,作势直砸龙首。

数名弟子因张索力竭,双腿如铅,已然难以移步;其余弟子见状,连忙上前扶掖撤离。

只这片刻的迟滞,那头妖龙已轰然起身,气势滔天。

随即,数十枚炎爆符如连珠炮,向妖龙飞去炸开,霎时间烟雾弥漫,妖龙痛号响彻山谷,烟雾散去,只见那妖龙竟蜷曲起身形,避开了脆弱部位。

此刻,数名尚有余力的执索弟子,正欲围将上去,重新张索。

然而,那妖龙体态蜷缩,光索难以约束,肖子宾正欲阻止弟子前行,却已来不及,新张的光索已然笼罩妖龙身躯。果不其然,那妖龙仅仅扭转体势,几名弟子便再次被抛将出去,而就这一下身躯翻转,妖龙已然再度立起身躯。

高塔上,崖松见妖龙几欲脱困,目光落在手中令旗下,心念电转——

若此时号令催动护山法钟,固然可再次震压妖龙,然此刻位于龙驱周遭的几名南宗弟子此刻正在钟威波及之下,势将一同重创。

此举虽为奉仝法阁之令,履行阵中指挥之责,理应无咎,但若是因此与南宗结怨,将来族中子弟入南宗,怕是难逃此事影响,那位大长老怕是……

可转念一想,若此刻若再不实时决断,让那妖龙逃逸,莫说子弟能否获选入宗修行,便是身为修士不遵法旨,怕自己也是要被仝法阁究责,思及此处,便即不再犹豫打出旗令,唤醒九华山法钟。

片刻,真言诵声再起,肖子宾心道不妙,忙喊:”大师!不要!”

肖子宾急声断喝,然语音未落,钟声已汹涌而下。

“咚——!”

钟声再响,穿山裂谷,空气如同水面般震荡开来。

此声一出,方才起身的妖龙巨躯顿时一僵,整条身躯再被无形重压封定,怒啸之势被硬生生压了回去。

然而,数名中院弟子仍处于钟力范围之内,原本已然力竭未稳,如今又遭钟威震压,瞬间身形颓委、气海翻涌,有人吐血,有人双目泛白倒地。

妖龙见此情状,双目血光暴涨,竟发出一声如雷爆笑:”哈——!”

法钟虽能镇龙,却也重伤己方,肖子宾见那妖龙幸灾乐祸,怒道:”孽畜!可恼也!”

然此刻,钟声威震,余波未歇。

几名修为稍低的弟子,已然耳孔流血、目下渗红,神识受伤、灵台摇晃,不消片刻便陷入意识崩溃边缘。

而印光大和尚听见肖子宾嘶吼,这才起身走近崖边望着眼前这一幕,法钟在僧众的催动下共振不止,然妖龙气机仍炽,但他此刻,既急又愧,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若此刻停下钟力,那妖龙便会脱困,此前牺牲皆尽枉然,但若继续催动法钟,那些阵中弟子……恐将修为尽丧、心脉崩断、自此成了废人。

这时,几名弟子在法钟之威下,竟挣扎着盘坐了起来,运功护身稳住心神,接着以一种决绝的眼神望向肖子宾。

似在说着:”大长老…对不起…别管我们!”

这一幕,瞧得肖子宾心胆具裂。

他眼光泛红,不忍直视这些弟子的决志,这时,一名弟子大喊:”仙凡一体,仝法同心,应感玄理,弘道承光!”

“好样的!不坠我中院风范!”

肖子宾咬牙转首,眼神死盯印光大和尚。

印光大和尚立时会意,那是舍身之志,玉石俱焚之念。

高台之上,火照司张烨,双拳紧握,咬牙切齿,脸色如铁,他心知战阵之上瞬息万变,林策司谋划也非万无一失,可如今局面却着实难堪,各宗出现伤亡本是预料之内,可眼下局势确实始料未及:”可恨!”

肖子宾此刻立于潭底,双目赤红与那妖龙对视,耳畔回响着众弟子复诵的【仝法箴言】眼泛泪光,咬牙切齿,于是声嘶力竭:”大师!鸣钟——!”

声音悲厉,余音未绝。

然而这时,印光大和尚,却解开手印,下令僧众卸除钟力,便站在崖边双手合十,闭上双目,此刻,众人明白,那大和尚是要承担所有责任,虽然印光违反了战阵号令,崖松见状却松了一口气。

肖子宾和中院弟子望向崖顶,神情复杂。

张烨在场督战,此刻却也只得愤恨咬牙,不得发作,只有秦敏秋跪在灵舟船舷哭号,恸怨弟子的枉死。

钟声既止,此刻的妖龙,已不需再挣扎,此刻,炽光索术式已破,也无钟力压制,在场众修对这巨物在无压制手段。

天刀锋门人握紧刀柄,龙泉剑修们也祭起飞剑,准备拚尽全力攻伐这巨龙,即便不一定能成功牵制,却也不得放任牠从容逃逸。

而肖子宾也探手入袖,做好施放符法的准备。

它缓缓起身,重达数万斤的身躯竟如犬猫般轻松抖起,似松动筋骨一般,背上的鳞片翻动,发出骨节咬合般的”咔咔”声,震得泥土颤鸣。

那是一种胜者的从容,也是践踏一切努力之后的侮辱轻蔑。

妖龙转动巨大头颅,红瞳环视四周,语声低沉,带着一种让万物颤栗的傲慢:”你们……这群……蠢……”

牠话未竟,整座山谷,战阵之中,仿佛都被这句话拖进了绝望与羞辱的深渊。

而妖龙之语尚未说完,忽然——

轰——!

天际骤响,一道黑色残影自高空破风而下。

那道身影如箭,声若爆雷,一道直贯而下的黑芒撕裂云层,挟着音爆破空之势,直轰妖龙头顶。

所有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,耳边气流轰鸣未止,下一刻——

咔——!

只见那原本昂首环视的妖龙,一只崩飞的龙角竟在空中炸裂。

登时血珠飞溅,如红墨泼天。

那头原本睥睨群修、狂妄倨傲的妖龙,根本来不及反应,便被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巨大力量狠狠击中!巨大的龙首被这一记猛击,就像一尾泥鳅般羸弱,整颗头颅当场砸进了潭底湿泥中。

泥水溅起数丈高,秽土翻涌,龙身剧震,声嘶未发便已瘫软。

这一瞬间,万籁俱寂。原本震耳欲聋的龙吼没了,自在戏谑的逍遥也没了,就连盘旋的山风,都像被那一声”砰然落地”给压下了。

整座山谷,只余下泥浆落地、碎鳞滚落的声音。

修士们呆立原地,兵士们紧握长戟,连气息都不敢粗喘,无数双眼望向那被砸进泥坑中的妖龙头颅。

这一刻,所有人共同的疑问,便是:”发生了甚么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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