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棍悬停在半空。
所有家丁和婆子都被苏晚璃那个诡异的笑容震慑住了,一时间竟忘了动作。
“住手。”
苏晚璃开口了。
她的声音不大,甚至因为药物作用还带着一丝沙哑,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,瞬间刺穿了现场的喧嚣与狂热。
“你们是眼瞎了,还是脑子不好使?”
柳氏没想到她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,气得浑身发抖:“你……你这个贱人!还敢嘴硬!人赃并获,你还有什么好说的!”
“人赃并获?”苏晚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她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男尸,语气里满是轻蔑,“你们想用一具死了至少三个时辰的尸体来栽赃我通奸?”
她顿了顿,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。
“你们是蠢,还是觉得我蠢?”
“轰!”
这句话如同一颗惊雷,在所有人脑中炸开。
死了三个时辰?
这怎么可能!
柳氏脸色一白,厉声喝道:“胡说八道!他明明……”
“明明什么?”苏晚璃打断她,眼神锐利如刀,“明明是你们把他杀了,算好时间,再把他搬到我的柴房里,给我灌下迷药,然后算准时机带人来‘捉奸’,对吗?”
她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个信息炸弹,炸得柳氏和她身后的心腹们面无人色。
一个跟来的、看起来有几分资历的老仵作,仗着胆子走上前,蹲下身探了探男尸的鼻息,又摸了摸心口,随即直起身,对着柳氏和众人道:“夫人,人确实是死了。但……但是刚死不久,身体还是温的!”
古代的仵作,验尸手段极其有限,大多停留在看、闻、问、切的表层,对于尸僵、尸斑这些早期尸体现象的判断,更是粗浅不堪 。
“温的?”苏晚璃冷笑一声,她强撑着墙壁,缓缓站了起来。那一瞬间,她身上散发出的冷静与专业的气场,竟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。
“蠢货。”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,“现在是初秋深夜,天气早已转凉。尸体被厚实的衣服包裹,散热缓慢,摸起来自然还有余温。但这根本不是判断死亡时间的依据!”
她走到那仵作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像一个导师在考校一个愚笨的学生。
“我来教教你。第一,看他的指甲。”她指向尸体的手,“指甲末端呈青紫色,这是典型的缺氧体征,法医学上称为‘尸绀’。第二,翻开他的眼睑,看到那些针尖大小的出血点了吗?这是机械性窒息的典型特征之一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用精准的动作示范,那些古代人闻所未闻的术语和颠覆性的判断,让在场的所有人,包括那个老仵作,都目瞪口呆,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。
“最关键的一点,”苏晚璃的声音陡然转冷,“你们为了伪造挣扎的痕迹,把他的衣服撕得乱七八糟。但你们看,这屋里的尘土,只有我们几个站立之处的被扰乱了。那个被推倒的凳子,它倒下的地方,尘土的印记是完整的,说明它是被轻轻‘放’倒的,而不是在激烈打斗中被‘撞’倒的。”
“一场拙劣的、漏洞百出的栽赃陷害。”苏晚璃下了最后的结论,她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人群中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,“而下毒杀人,再布置现场的凶手……就是你吧?”
那丫鬟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面如死灰。
柳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她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,竟然被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贱丫头几句话就撕得粉碎!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!来人,给我堵上她的嘴!”柳氏气急-败坏地尖叫。
就在场面即将再次失控的瞬间,一个冰冷而极具磁性的男人声音,如同九幽寒冰,从门口传来,瞬间压制了所有的嘈杂。
“毒杀?有点意思。”
整个院子,刹那间死寂。
所有人,包括歇斯底里的柳氏,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脸上血色尽褪,纷纷跪倒在地,连头都不敢抬。
“参见……参见靖王殿下!”
苏晚璃循声望去。
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。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,身姿挺拔如松,五官俊美得如同刀刻,却偏偏周身散发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煞气,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。
他就是大雍朝令人闻风丧胆的“活阎王”,手掌特设“皇城司”,专办诏狱大案,连皇亲国戚都敢杀的靖王,萧决 。
萧决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人,他的目光,深邃如渊,直直地锁定了场中唯一还站着的那个女人——苏晚璃。
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,带着探究,更带着一丝发现有趣猎物般的兴味。
他缓缓踱步进来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。
他走到苏晚璃面前,停下。
“你说,他是被毒杀的。”萧决的声音低沉而危险,“你,证明给本王看。”
这已经不是质问,而是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来自这个王朝权力顶端的、一个更高级别、也更致命的压力源,降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