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娘家出来,白念珍只觉得心口压着一块巨石。
五十两银子,解了燃眉之急,可那个姓赵的官差,那股盘踞在京城的权势,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,笼罩在白家的上空。
她沿着街边,浑浑噩噩地走着,不知不觉间,竟走到了护城河边。
河水汤汤,映着灰蒙蒙的天,偶有小船悠悠驶过,传来模糊的歌调之声,衬得她这边愈发孤寂。
她就那么站在河岸的柳树下,一动不动,仿佛成了一尊望向水面的石像。
不远处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,卫文霁的目光紧紧锁着那道纤弱的背影。
他不知她为何在此,只觉得她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哀戚,让他心头无端烦躁。
不知过了多久,白念珍似乎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抬脚准备离开。
或许是站得太久,腿脚有些发麻,她身子一晃,竟一个趔趄,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河面倒去。
“小心!”
卫文霁瞳孔骤然一缩,来不及多想,他猛地推开车门,身影如电,一个飞身掠出。
就在白念珍的裙角即将触到水面的前一刻,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闪电般揽住了她的腰,将她整个人向后带回,紧紧地搂在了怀中。
天旋地转。
白念珍只觉耳边风声呼啸,随即撞入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。
预想中的冰冷河水没有出现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,混杂着淡淡的沉香。
她吓得魂飞魄散,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,下意识地惊呼出声,手脚都僵住了。
而救下她的卫文霁,此刻也僵住了。
怀中的身子,比想象中还要轻软,仿佛没有重量。
隔着几层衣料,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惊人的柔软与纤细,像是一碰就会碎的春日花枝。
一阵清幽的发香,不是任何花粉香膏,就是她身上最干净纯粹的味道,蛮横地钻入他的鼻息,瞬间冲进四肢百骸。
那一瞬间,卫文霁只觉喉头一紧,一股熟悉的燥热毫无预兆地从小腹窜起,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刹那间奔涌向了某一处。
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,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怀中柔软的触感和那萦绕不散的幽香。
他就知道,只要碰触到白念珍,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崩盘。
以前有女子脱光了在他面前,他都毫无反应,但是只要一碰到白念珍,就没办法控制自己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。
白念珍的脑子一片空白,方才落水前的恐惧还未消退,此刻的惊魂未定又接踵而至。
她急促地喘息着,试图平复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。
随着每一次呼吸,胸前的柔软不可避免地紧贴着身前那道坚硬的屏障,起伏的弧度清晰而惊人。
这无意识的动静,对于抱着她的卫文霁而言,却不啻于一场烈火烹油的煎熬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惊心动魄的柔软,隔着衣料传递而来,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到了极致。
终于,白念珍回过神来,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的男子紧紧抱在怀里。
一股热气“轰”地一下冲上脸颊,从耳根一直烧到了脖子。
她惊呼一声,也顾不得腿软,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。
“放开我!”
她慌乱地推拒着,无意间,胸口更深地蹭过他结实的胸膛。
卫文霁闷哼一声,只觉那一下轻柔的碰触,像是带着电流,让他痛楚又快活。
他面上一片冷峻,看不出丝毫波澜,揽着她腰的手臂却还是松开了。
骤然得了自由,白念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险些再次摔倒,幸好及时扶住了身后的柳树。
她一张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,又羞又怕,垂着头,手指胡乱地将鬓边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,根本不敢看对方。
“多,多谢公子相救。”她的声音细若蚊蚋,带着未散的颤音。
卫文霁将手负于身后,暗暗攥紧了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他强行压下体内那股熟悉的燥热,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,只是比平时要沙哑几分。
“举手之劳。”他盯着她苍白的脸色,沉声问道:“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?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,万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。”
白念珍猛地抬起头,杏眼圆睁,脸上写满了错愕。
轻生?她这才明白,这位公子是以为自己要投河自尽。
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,倒是将方才的窘迫和后怕冲淡了不少。
笼罩在心头的阴云,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误会撕开了一道小口。
她定了定神,对着卫文霁郑重地盈盈一拜,姿态端庄而疏离。
“公子误会了。方才只是站得久了,一时脚滑,并非想要寻短见。无论如何,还是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。”
“原来是误会。”卫文霁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,自然知道她所言非虚,他那样说,不过是为了转移她的心神罢了。
见她一口一个“公子”,他便开口道:“在下卫文霁。还未请教姑娘贵姓?”
白念珍抬眼,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。
他身形高大挺拔,穿着一身不易察觉的暗色劲装,衬得肩宽腰窄。
面容并不像夫君那样温润俊美,却棱角分明,眉骨高挺,一双眼眸深邃如潭,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感,仿佛能洞悉人心。
这副样貌,这身气度……白念珍心头一跳,忽然觉得有些眼熟。
她“啊”了一声,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猛然浮现,那是在街角惊鸿一瞥,那个穿着飞鱼服,气势凌人的身影。
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,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畏惧,轻声问道:“卫……卫公子,您可是……锦衣卫?”
卫文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没想到她竟认得自己。
他心中一动,原本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分。
“正是在下。”他坦然承认,“我在锦衣卫当值。姑娘若是遇上什么麻烦,尽可以去北镇抚司衙门寻我,但凡能帮得上的,卫某绝不推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