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魔窟的通道比想象中更幽深。
岩壁上布满了黑色的苔藓，触之冰凉，仔细看去竟都是由细密的魔纹构成。通道两侧的石窟里，隐约能看到盘膝而坐的枯骨，他们的指骨间还攥着断裂的兵器，有的泛着神光，有的缠绕魔气——显然是神魔大战时被困在此地的战士。
“这些骨骼上的纹路……”苏璃蹲下身，紫幽藤轻轻触碰一具枯骨的肋骨，藤蔓尖端立刻传来一阵刺痛，“是被强行剥离混沌本源后留下的痕迹，他们的魂魄应该还被禁锢在这附近。”
方凡运转混沌本源，乱世魔瞳穿透岩壁。果然，在那些石窟深处，无数道透明的虚影正在痛苦地蜷缩，他们的灵魂被神纹与魔纹交织的锁链捆缚，每一次挣扎都会引来锁链的反噬，发出凄厉的哀嚎。
“是诸神设下的‘噬魂阵’。”方凡的声音带着寒意，右手的弑神枪微微震颤，枪身的星纹亮起，“他们不仅要封印混沌本源，还要用这些战士的魂魄来滋养神阶牢笼。”
风铃突然停下脚步，她的眉心印记闪烁着柔和的白光，小手指向左侧一道不起眼的岔路：“凡哥哥，那边有熟悉的气息，好像……是铁牛哥？”
方凡心中一动。铁牛按计划应该在苍狼城安全屋待命，怎么会出现在万魔窟？他示意众人戒备，独自握紧弑神枪走进岔路。岔路尽头是间宽敞的石室，石室中央的石台上，铁牛正盘膝而坐，他的周身环绕着土黄色的气流，大地战体的纹路在皮肤上熠熠生辉，只是脸色异常潮红，额头上布满了冷汗。
“铁牛！”方凡低喝一声，刚要上前，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。屏障表面流淌着土黄色的符文，与铁牛战体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铁牛猛地睁开眼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红光：“凡哥……别过来！我被‘大地神则’控制了！”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，石台上的岩石开始剥落，在他周围组成一具巨大的石傀儡，“快……杀了我！”
方凡的乱世魔瞳瞬间看穿了症结。铁牛的丹田处，一枚刻满神纹的土黄色晶核正在发光，那是神权国特制的“神则种子”，能强行篡改修行者的战体本源。此刻铁牛的大地战体正在被转化为神权国的傀儡，石傀儡的关节处，隐约能看到金鹰卫铠甲的纹路。
“是雷霸天的后手！”苏璃也赶到了岔路，紫幽藤缠绕上屏障，“他知道铁牛是你的左膀右臂，早就埋下了神则种子，就等我们进入万魔窟再引爆！”
石傀儡突然站起身，身高近丈，双拳带着崩山裂石的气势砸向方凡。方凡侧身避开，拳头砸在岩壁上，碎石飞溅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神纹——整个石室都是噬魂阵的节点，一旦破坏，就会惊动外面的魂魄锁链。
“铁牛，守住心神！”方凡没有攻击，反而将混沌本源注入屏障，“想想我们在黑风岭并肩作战的时候，想想风铃给你编的草环，那些都不是神则能抹去的！”
铁牛的嘶吼中夹杂着痛苦的呜咽，石傀儡的动作明显迟滞了。他丹田处的神则种子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，试图彻底吞噬他的意识：“放弃吧……成为神的战士，才能获得永恒……”
“放屁！”铁牛猛地怒吼一声，周身的土黄色气流突然变得狂暴，石傀儡的外壳竟开始寸寸龟裂，“老子的战体是凡哥教的，老子的兄弟在这儿，谁要当你们的傀儡！”
他的胸口突然亮起一道微光，那是方凡之前赠予他的星髓骨碎片。碎片接触到混沌气流，竟爆发出璀璨的金光，顺着他的经脉直冲天灵盖。铁牛的身体开始膨胀，大地战体的纹路与星髓骨的神光交织，在他背后形成一尊巨大的玄武虚影——那是超越通神境的异象！
“破！”铁牛双拳砸向自己的丹田，神则种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，被玄武虚影一口吞下。石傀儡轰然崩塌，化作漫天碎石，而铁牛的气息却节节攀升，皮肤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深邃，隐隐竟有混沌气流在流转。
方凡连忙撤去混沌屏障，扶住摇摇欲坠的铁牛。他的丹田处，神则种子消失的地方，浮现出一枚土黄色的晶核，晶核表面神纹与魔纹交织，竟与方凡的混沌本源产生了共鸣。
“凡哥……我好像……突破了？”铁牛喘着粗气，握紧拳头，指尖溢出的气流竟能让岩石化作齑粉，“刚才那神则种子想控制我，却被星髓骨和大地战体夹在中间，炼成了这玩意儿。”
方凡看着那枚晶核，突然想起罗睺记忆中的画面——上古时期的大地战士，本就能同时掌控神则与魔源，是诸神为了分化混沌，才将大地战体拆分为纯粹的神力法门。铁牛阴差阳错下，竟还原了大地战体的真正形态。
“不是突破，是回归本源。”方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从今天起，你的大地战体，能吞噬神则，也能同化魔气。”
铁牛愣了愣，随即咧嘴大笑：“那岂不是能一拳砸穿神权国的圣山？”
风铃跑过来，小手递给铁牛一枚野果：“铁牛哥，这个给你，巫祝婆婆说吃了能安神。”野果上还沾着她的守魂印微光，铁牛接过咬了一口，丹田处的晶核立刻发出温暖的气流，驱散了最后一丝神则残留。
众人刚要离开岔路，石室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。阴影中，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出，他穿着朴素的灰布长袍，面容清癯，手中握着一根竹杖，正是许久未见的墨尘。
“墨先生？”方凡握紧弑神枪，乱世魔瞳中闪过警惕，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墨尘微微一笑，竹杖轻轻点地，石室地面突然浮现出无数道黑色的纹路，组成一张巨大的星图：“我是来送地图的。万魔窟的真正封印不在主通道，而在星图标注的‘混沌之心’，那里也是神权国教皇最后的藏身地。”
苏璃的紫幽藤突然绷紧：“你早就知道万魔窟的秘密？你到底是谁？”
墨尘没有回答，只是看向铁牛丹田处的晶核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：“大地战体重归本源，看来罗睺的预言没错。”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，“这是‘噬神阵’的布法图，铁牛的大地战体正好能作为阵眼，配合剑神族人的剑法，能困住不朽境强者一时三刻。”
方凡接过羊皮卷，上面的阵纹与罗睺记忆中的混沌战阵如出一辙。他突然想起初次见到墨尘时，对方赠送给骨牙的地图，上面标注的路线避开了所有神权国的暗哨，仿佛对神权国的布防了如指掌。
“你是耀星前辈留下的人？”
墨尘的竹杖顿了顿，随即笑道：“算是吧。当年耀星封印神则前，托我守护一份‘破界图’，等待混沌境强者出现。现在图已送到，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。”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，“对了，神权国用命运傀儡的碎片，炼制了十具‘修罗傀儡’，就在主通道的尽头，寻常攻击对它们无效。”
话音未落，墨尘的身影便彻底消散在阴影中，只留下那根竹杖插在石台上，杖身刻着的星纹正与方凡右臂的天渊魔剑产生共鸣。
“凡哥，这老头靠谱吗？”虎头握紧弯刀，总觉得墨尘的出现太过诡异。
方凡抚摸着竹杖上的星纹，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混沌气流，与耀星的气息如出一辙：“他没有说谎。而且他留下的噬神阵，确实是对付神权国强者的关键。”他将羊皮卷递给铁牛，“你能看懂这阵纹吗？”
铁牛接过羊皮卷，眼睛突然一亮：“这上面的纹路，和我刚才突破时丹田处的晶核纹路一模一样！好像……天生就知道怎么布置！”
众人顺着主通道继续前行，剑神族人已经清理了沿途的噬魂阵节点，那些被禁锢的魂魄虚影正在缓缓消散，化作精纯的混沌气流融入地脉。方凡能感觉到，万魔窟的封印正在松动，岩壁上的神纹与魔纹开始褪色，露出底下流淌的混沌本源。
“前面就是混沌之心了。”骨牙展开地图，指着前方一道巨大的石门，“墨尘先生标注的位置，就在石门后面。”
石门高达十丈，表面雕刻着诸神与魔族厮杀的浮雕，浮雕的尽头，罗睺的魔剑与耀星的银剑交叉成十字，十字中央是枚模糊的混沌印记。石门两侧，站着十具与常人等高的傀儡，他们的身躯由金银两色的金属构成，左手握着神光长矛，右手缠着魔气锁链——正是墨尘提到的修罗傀儡。
“这些傀儡的核心……”风铃的守魂印突然发烫，小手指向傀儡的胸口，“是用灵童的魂魄碎片做的！他们在哭……”
方凡的乱世魔瞳穿透傀儡的躯壳，果然看到每具傀儡的胸口都嵌着一枚透明的晶核，晶核中蜷缩着孩童的虚影，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，正是神权国多年来抓捕的灵童。
“神权国的教皇，简直丧心病狂！”苏璃的紫幽藤暴涨，藤蔓尖端凝聚着剧毒，“这些孩子的魂魄本就纯净，被强行炼制成傀儡核心，不仅能同时操控神则与魔源，还能污染混沌本源！”
铁牛突然上前一步，丹田处的土黄色晶核发出光芒：“凡哥，让我来布置噬神阵！这些傀儡的金属躯壳，正好能作为阵眼的导体！”他从怀中取出星髓骨碎片，将其按在石门的混沌印记上，“我需要一刻钟时间，你们帮我挡住傀儡的攻击！”
方凡点头，弑神枪在地面一顿，枪身的星纹与骨纹交织成一道紫金色的光幕：“剑神族人，随我列阵！苏璃保护铁牛，虎头、骨牙跟我左翼！”
星玄带领剑神族人瞬间展开阵型，银色的剑光在通道中组成一道剑网，将修罗傀儡与石门隔开。铁牛则盘膝坐在石门中央，双手结印，土黄色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涌入地面，噬神阵的纹路开始在傀儡周围浮现，发出淡淡的金光。
“吼！”
修罗傀儡同时抬起头，空洞的眼眶中射出红光。他们的身体开始重组，金银两色的金属融合成灰黑色的铠甲，手中的长矛与锁链交织成网，朝着剑网发起冲击。
“铛！”
剑光与傀儡的铠甲碰撞，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。剑神族人的脸色同时一白，他们的银剑上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——这些傀儡的躯壳，竟然能同时吞噬神光与剑气！
“他们的铠甲能同化攻击！”星玄的银剑突然断裂，连忙后退，“快改用混沌气流！”
但剑神族人刚突破神则枷锁，还没掌握混沌本源，只能依靠残留的神则之力勉强支撑。眼看剑网就要崩溃，方凡突然纵身跃起，右臂的天渊魔剑发出一声剑鸣，紫黑色的破界之力化作一道光刃，横扫向修罗傀儡。
“嗤！”
光刃划过傀儡的铠甲，竟硬生生削下一片碎片。碎片落地的瞬间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，化作一缕黑烟消散——那是被污染的灵童魂魄碎片。
“破界之力能伤到他们！”方凡落地时，弑神枪已与魔剑完全融合，枪尖的混沌气流暴涨，“剑神族人，将神光注入我的枪身，我来引导混沌之力！”
星玄等人立刻照做，数十道银色的神光汇入弑神枪，枪身的星纹瞬间亮起，紫黑色的破界之力中夹杂着银色的流光，威力暴涨数倍。方凡一枪横扫，十具修罗傀儡同时被震退，他们的铠甲上出现了相同的裂痕，晶核中的孩童虚影发出痛苦的哀嚎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铁牛突然怒吼一声，噬神阵的纹路猛地亮起，土黄色的气流顺着傀儡脚下的纹路攀升，将他们的身躯与地面牢牢锁住，“凡哥，攻击他们的关节！那里是神则与魔源交汇的弱点！”
方凡眼神一凛，乱世魔瞳瞬间锁定傀儡的肘关节与膝关节。那些部位的金属颜色明显较浅，神纹与魔纹的交织也最为紊乱。他将混沌本源全力注入弑神枪，枪尖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光，精准地刺入最左侧傀儡的肘关节。
“咔嚓！”
傀儡的手臂应声而断，断口处喷出灰黑色的雾气，里面夹杂着孩童的呜咽。失去手臂的傀儡动作明显迟滞，噬神阵的光芒趁机涌入它的躯壳，将晶核中的魂魄虚影缓缓抽出，送往石门后的混沌本源中。
“有效！”方凡大喜，正欲攻击下一个傀儡，石门突然剧烈震颤起来。
石门后的通道中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。一个身披灰黑色长袍的老者缓缓走出，他的脸上没有戴青铜面具，而是布满了与修罗傀儡相似的纹路，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锁链的权杖，权杖顶端嵌着枚巨大的混沌结晶——正是神权国的教皇！
“没想到，你真的能走到这里。”教皇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，权杖在地面一顿，石门上的浮雕突然活了过来，诸神与魔族的虚影从浮雕中走出，朝着众人发起攻击，“但你以为，凭这些残兵就能打破混沌封印？”
他抬手一挥，五具被噬神阵困住的修罗傀儡突然自爆，灰黑色的雾气笼罩了大半个通道，雾气中传来孩童的尖啸，竟能腐蚀混沌气流！
“不好！他想污染噬神阵！”铁牛的脸色剧变，噬神阵的纹路开始褪色，“凡哥，快阻止他！”
方凡正要上前，教皇的权杖突然指向风铃：“小丫头，你的守魂印已经解开，要不要看看你父母的魂魄？他们就在混沌结晶里，只要你自愿成为新的核心，就能让他们重获新生哦。”
风铃的身体猛地一颤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。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神权国抓走，巫祝婆婆一直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，原来……
“风铃，别信他的鬼话！”苏璃立刻将小姑娘护在身后，紫幽藤缠绕上混沌结晶，“这些魂魄早就被他污染了，强行融合只会变成傀儡！”
教皇冷笑一声，权杖上的混沌结晶突然亮起，里面浮现出一对模糊的身影，他们的动作与风铃的父母一模一样，正朝着她伸出手，口中发出模糊的呼唤。
“爹……娘……”风铃的守魂印开始闪烁不定，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结晶走去。
“拦住她！”方凡怒吼一声，刚要冲过去，却被教皇的锁链缠住。锁链上的神纹与魔纹同时爆发，竟让他的混沌本源产生了紊乱。
就在这时，铁牛突然站起身，丹田处的土黄色晶核爆发出刺眼的光芒。噬神阵的纹路非但没有褪色，反而与他的大地战体产生共鸣，在通道中组成一具巨大的玄武战体，将风铃与混沌结晶隔开。
“想动风铃，先过我这关！”铁牛的声音带着大地的厚重，玄武战体的龟甲上浮现出星髓骨的神光，将灰黑色的雾气尽数反弹，“老子的大地战体，现在可是能吞噬神则与魔源的！”
玄武战体猛地抬脚，踩在最靠近风铃的修罗傀儡身上。傀儡的铠甲瞬间崩裂，晶核中的灵童魂魄被玄武战体吸入，化作纯净的气流融入风铃体内，让她的守魂印重新稳定下来。
“蠢货！”教皇的脸色剧变，权杖指向铁牛，“你以为融合了神则与魔源，就能对抗混沌结晶？”
他的权杖突然爆开，混沌结晶化作一道流光，朝着铁牛的玄武战体撞去。结晶中无数道魂魄虚影同时发出尖啸，试图污染战体的本源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
通道顶部突然传来墨尘的声音。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跃出，手中的竹杖化作一柄黑色的长剑，剑身上刻满了与天渊魔剑相似的星纹。墨尘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长剑精准地刺入混沌结晶的侧面，那里正是神纹与魔纹最薄弱的节点。
“墨先生？”方凡又惊又喜，没想到墨尘竟然一直潜伏在暗处。
墨尘的长剑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，耀星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，银剑与魔剑再次交叉成十字：“耀星大人的嘱托，今日终于能完成了！方凡，用你的混沌本源引爆结晶中的混沌印记！”
方凡立刻照做，弑神枪的破界之力顺着墨尘的长剑注入混沌结晶。结晶中的魂魄虚影突然平静下来，他们的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，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向结晶中央的混沌印记。
“不——！”
教皇发出绝望的嘶吼，他的身体开始崩溃，那些与修罗傀儡相似的纹路纷纷剥离，露出底下枯槁的身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