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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掌心的灼伤还在蔓延,焦黑纹路如活物般爬向手腕。陈九没有收回手,也没有再看沙漏底座上那行新刻的字。他只是盯着自己映在晶体表面的倒影——左眼边缘,金纹一闪而逝,像被风吹熄的火苗。

石室安静得反常。沙漏的蓝光依旧逆流,但节奏变了,每三秒一次的脉动中夹着一次微不可察的停顿。就在这停顿的刹那,封印门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,不是从门缝,而是从四壁的刻痕里渗出,仿佛整座石室的契文都在蠕动。

他后退半步,右手指环三转。影爪灵尚未凝聚,一股寒意已从背后扑来。

黑影撞出时,带着腐锈与血浆混合的气息。它全身缠满青铜锁链,链环深深嵌入躯干,胸口悬浮着一块残缺的契牌,纹路扭曲如瘤,与戒指上的裂痕同源却截然不同——那是被污染的契约之力。

“别对视!”阿火的声音在意识海炸开。

陈九偏头,眼角余光扫过黑影双目。那不是眼睛,是两个空洞,深处翻涌着无数张模糊的面孔,每一张都带着临死前的扭曲表情。他左手本能按向掌心伤痕,那一道从沙漏反噬中留下的契文骤然发烫,微光一闪。

黑影动作一滞。

就这一瞬,陈九右臂黑焰暴涨,影爪灵化作利刃直刺其胸口契牌。黑影抬手格挡,锁链如活蛇绞来,缠上他手腕。寒意顺着血脉直冲心脏,皮肤瞬间结出霜纹。

他咬牙,强行催动戒指。裂痕中渗出血珠,顺着指节滑落,滴在锁链交缠处。血珠未散,反而被吸收,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松动半寸。

黑影发出低吼,另一条锁链横扫而来,抽向他脖颈。陈九侧身避让,肩头衣料撕裂,皮肉翻卷。他借势翻滚,脱离锁链范围,背靠石壁喘息。

掌心伤痕仍在发热。他低头,看见那道契文正微微跳动,如同回应某种频率。

黑影缓缓转头,锁链拖地,一步步逼近。突然,它停下,胸口契牌剧烈震颤。下一瞬,身影一分为三,分别悬浮于三角方位,呈包围之势。

第一具黑影开口,吐出古契语:“契主当归。”

第二具低语,用现代汉语:“交出戒指。”

第三具声音稚嫩,像婴儿啼哭:“爸爸不要走……”

三声叠加,形成共振。陈九左眼金纹剧烈抽搐,视野边缘浮现出地牢画面——铁链贯穿父母琵琶骨,父亲嘴唇开合,无声说着“别信钥匙”。他的手指不受控地颤抖,膝盖微微发软。

“那是你记忆的回声!”阿火怒吼,“它们在用你的情绪喂养执念!”

陈九咬破舌尖,血珠喷出,正中戒指裂痕。痛感如电流贯穿大脑,地牢幻象瞬间扭曲。他集中意念于戒指内壁契文,强行调用影爪灵反向撕扯自身幻象。黑焰自燃左臂衣袖,火焰舔舐皮肤,剧痛让他彻底清醒。

三重声音戛然而止。

三具黑影悬浮不动,其中一具嘴角突然扭曲,露出一个酒窝——和陈九七岁照片上的那个,一模一样。

他呼吸一滞。

就在此刻,三影合体,锁链暴涨如荆棘林,数十道链刃直刺心口。陈九来不及闪避,只能抬臂格挡。黑焰在身前凝成屏障,却被链刃层层击碎。

“用沙漏!”阿火低喝,“我来撑三秒!”

意识海中,半道火焰长桥虚影浮现,桥身由阿火尾尖火纹延伸而出,毛发一根根自燃成灰。陈九借这股魂力猛然前冲,左手带伤掌心再次按上沙漏晶体。

伤痕契文与沙漏共鸣,蓝光逆流成环。

“定!”

时光沙漏骤停,沙粒凝滞,整个石室陷入静止。黑影动作冻结,锁链悬在半空,像被冰封的毒藤。

在时间力场的冰晶中,黑影面容开始剥落。皮肤如纸片般卷曲、脱落,露出底下那张脸——

陈九父亲的脸。

眉骨高耸,鼻梁微断,嘴角挂着不属于生者的冷笑。那双眼睛睁开,瞳孔漆黑,没有一丝情感,只有纯粹的执念在燃烧。

陈九僵在原地,掌心仍贴着沙漏。他想收回手,却发现手指无法动弹。不是被冻结,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拉扯他——血脉、记忆、契约的源头,全都指向这张脸。

齿轮声响起。

极细微,几乎被时间静止吞噬。但陈九听见了——三声错拍,与沙漏原本的节奏偏移了三格。

就在这错拍的瞬间,冻结开始瓦解。第一粒沙动了,接着是第二粒,第三粒……蓝光恢复流动,黑影面容重新被黑雾覆盖,锁链继续刺来。

陈九被阿火的魂力推回,踉跄后退,撞上石壁。沙漏恢复运转,伤痕契文黯淡下去。

黑影悬浮原地,锁链缓缓收回,缠绕全身。它没有再攻击,只是静静看着陈九,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
阿火的声音虚弱:“它不是单纯的执念……它知道你是谁。”

陈九喘息着,右手再次转了三圈戒指。裂痕深处,光丝仍在被沙漏缓慢抽取,但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。

他低头看掌心。伤痕契文边缘,浮现出两个极小的符号,形似“LY”缩写,与黑影滴落的黑血痕迹完全一致。

石室四壁的契文悄然变化。原本嵌套的密文结构中,某些笔画开始逆向流转,像被无形之手篡改。陈九抬头,看见“天柱盟古契语法阵全解”几个大字的末尾,多出一道细小裂痕,正缓缓渗出黑血。

黑血滴落石面,蚀出凹痕,形如锁链。

黑影胸口的契牌突然震颤,发出一声低鸣。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在陈九颅骨内响起,像某种协议的唤醒指令。

他猛地抬头。

黑影抬起手,一根锁链缓缓伸出,指向沙漏底座。那里,“LY-07-α”的编号下方,墨迹未干的新字正在蠕动——

“同步率14%。”

陈九瞳孔收缩。他记得上一刻还是7%。

沙漏的节奏再次错拍。这一次,他清晰听见了三声齿轮空转。

黑影嘴角咧开,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弧度。

陈九抬起右手,指尖燃起微弱黑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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