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怀瑾深吸一口气，堆起一个自认为还算热情的笑容，上前一步：“这位执事大人，我们…我们想测试一下符师等级。”他指了指身旁气息微弱的沐白。
灰袍执事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。目光扫过聂怀瑾带着讨好笑容的脸，掠过他手里那包劣质符纸，最后定格在沐白身上——苍白如纸的脸色，臂上渗着血丝的狰狞伤口，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虚弱和风尘仆仆。
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烦。
“测试？”灰袍执事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，“就她？”语气里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。他放下绒布，手指点了点柜台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，“测试费，一百下品灵石，先付。”
“一百？！”聂怀瑾差点跳起来，声音都劈叉了，“测一下就要一百？！”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，这万金协会简直是在抢钱！
灰袍执事眼神更冷，像看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：“这是万金协会的规矩。付不起？大门在那边。”他重新拿起绒布，低头擦拭玉牌，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，那姿态充满了逐客的意味。
不是他看不起，而是他早已习惯了，历年来来测试符师等级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，实际能通过测试成为符师的却只有一两个，更别说对方浑身上下灵力极其虚弱。
就在这时，沐白忽然上前一步，她伸出手指，在那堆刚买的劣质符纸里迅速抽出一张，用笔尖蘸了一点随身携带的最廉价的兽血。
灰袍执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终于抬起眼皮，皱着眉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疑惑看向她。
沐白无视他的目光，也仿佛无视了自己丹田深处传来的、因强行调动力量而产生的撕裂般剧痛。
她屏息凝神，前世天级符师的经验与此刻体内那微弱却精纯的幽冥之力瞬间交融。
落笔！
笔尖触碰到粗糙的符纸，阻力极大。
就在她指尖勾勒出第一道玄奥轨迹的刹那，那张灰扑扑的劣质符纸上，骤然爆发出一点幽暗深邃、仿佛能吸摄灵魂的光芒！
并非闪耀，而是内敛的冰寒气息的幽光！整个柜台附近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几分！
灰袍执事刻板冷漠的表情瞬间凝固，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，死死盯着那张符纸上亮起的诡异幽芒！
他手中的玉牌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柜台上。
沐白动作不停，手腕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蕴含天地韵律的节奏移动着。
幽冥之力被强行约束，在符纸上艰难地流淌、勾勒，仅仅三息，一个极其精简、却透着古老霸道气息的基础“寒冰”符纹已然成型！
符成瞬间，那股内敛的幽光骤然稳定，亮起一道灰色光芒，符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，表层是微弱却清晰的冰冷静意波动，深层则潜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威慑！
沐白脸色惨白如金纸，额角渗出大颗冷汗，身体晃了一下，几乎站立不稳，全靠意志支撑。
她拿起那张刚刚绘制完成、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劣质符箓，轻轻柜台之上推向灰袍执事。
她的声音嘶哑虚弱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：“抵一百块灵石，请执事行个方便。”
灰袍执事已经完全懵了。
他看看那张散发着诡异幽光的初级“寒冰符”，又看看沐白那随时可能倒下的虚弱样子，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攫住了他。
用一张刚画的符箓…抵测试费？而且这符箓…这气息…他从未见过！
就在这时——
测试堂深处，一道厚重的石门之后，骤然传来一声沉闷悠长的惊呼！
声音并不响亮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，仿佛直接敲击在人的神魂之上！紧接着，一股庞大而古老的精神意念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测试堂！
轰隆！
那扇厚重的石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推开！
一个一身红衣飘飘，面容妩媚，身姿妖娆地女人瞬移般出现在柜台前！
她双目精光爆射，如同两盏探照灯，瞬间锁定了柜台上那张散发着幽暗光芒的劣质符箓！
目光触及符箓上那极其精简、却透着一股仿佛源自亘古洪荒的冰冷霸道气息的纹路时，女人脸上的震惊瞬间化为狂喜和极度的狂热！
“这初级‘寒冰符’…是你绘制的？就…就用这种垃圾符纸？！”
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，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。
整个测试堂瞬间落针可闻。
灰袍执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，僵在原地。
聂怀瑾更是彻底石化，大脑一片空白，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、气息恐怖的女人，再看看沐白，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荒诞离奇的梦。
沐白强忍着眩晕和丹田的剧痛，迎着女人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，缓缓地点了点头，声音依旧干涩：“是。”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红衣女人连说三个“好”字，每一个都如同洪钟大吕，震得空气嗡嗡作响。她眼中精光四射，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激动，猛地一挥手，“测！立刻测！开启高级测试符阵！”
“高…高级？郁会长，您冷静点。”灰袍执事失声惊呼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
高级测试？
那可是给成名已久的符道大师准备的！眼前这个气息奄奄、连测试费都凑不齐、只能用劣质符纸画符的少女？！
“废什么话！开阵！”符师会会长郁芷厉喝一声，威压如山岳般压下，灰袍执事一个激灵，连滚带爬地冲向测试堂深处。
根本不再理会灰袍执事，她热切地看着沐白，仿佛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：“小丫头，我乃万金协会符师会的会长——郁芷！不知你可愿随我去测试一番？若你能通过考验，那么符师会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！”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急切的招揽之意。
符师会！
聂怀瑾倒抽一口冷气，这个名字在九州的分量，重如千钧！他看向沐白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相比之下，自己好像有点像拖后腿的那个。
沐白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红衣会长，又看了看那幽光尚未散尽的劣质符箓，感受着丹田深处幽冥之力的微弱波动。
符师会…这似乎是一条她未曾预料到的路。但，能提供资源，能获得庇护，能让她更快地恢复力量…去复仇。
她压下翻腾的气血，迎着墨玄长老灼热的目光，再次缓缓点头：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