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危醒来时，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。
他坐起身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脑子里一片混沌。他只记得昨晚在谢婉仪的逼迫下，喝了那碗祖母“精心”准备的汤，又被谢婉仪灌了一碗什么东西，之后……之后发生了什么？
“夫君，你醒了？”
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娇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。
陆危猛地转头，正对上谢婉仪含笑的眼。
她只着一件薄薄的丝质中衣，领口微开，露出颈项锁骨上几道刺眼的红痕。墨色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在床榻上，衬得她肌肤胜雪，那张清冷的面容上，此刻竟带着一丝事后的餍足与妩媚。
“你……”陆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嗓子干得发涩。
“驸马昨夜……可真是勇猛。”谢婉仪伸出纤长的手指，轻轻点在他的胸口画圈，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撩拨：“本宫这身子都快要散架了。”
她说着，还故意打了个哈欠，揉了揉酸软的腰。
陆危的视线落在她指尖点过的地方，那里，竟也有一道浅浅的划痕。他猛地掀开被子，只见自己身上零星散布着几处抓痕，床单凌乱不堪，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气息更是无声地昭示着昨夜的疯狂。
怎么会？
他怎么什么都记不清了？
“驸马在想什么？”谢婉仪凑了过来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：“莫不是在回味昨夜？还是说……驸马对自己昨夜的表现不满意？”
“我……”陆危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，心头有些茫然。
他昨晚真的和她圆房了？可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“时辰不早了，我们该去给祖母敬茶了。”谢婉仪说着，便要起身下床。
她站起身的瞬间，中衣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半边，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更多暧昧的痕迹。她“哎呀”一声，又故作羞涩地拉起衣衫，回头嗔怪地瞪了陆危一眼。
“都怪驸马，留下这么多痕迹，本宫今日都不知道该如何见人了。”
那一眼，风情万种，让陆危愈发迷惑起来。
他所有的怀疑，在这些“证据”面前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他不能说自己被下药了，那等于承认陆家手段龌龊，是把祖母的脸往地上踩；他更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，那只会被谢婉仪嘲笑无能，甚至是不愿认账。
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，大婚之前那个对他一见倾心，百依百顺的谢婉仪，因为昨晚他一展雄风，重新回来了。
本该如此。
“是……是为夫的不是。”陆危脸上露出一丝自得：“让公主殿下受累了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谢婉仪轻哼一声，语气里带着新婚妻子的娇嗔，转身走到妆台前开始梳妆。
……
正厅里，陆老太太早已端坐在主位上，等着小两口来敬茶。
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喜庆的枣红色锦袍，精神矍铄，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得意。她倒要看看，被自己孙儿“调教”了一晚上的长公主，今日会是何等乖顺服帖的模样。最好是哭过，眼眶红肿，走起路来都需人搀扶才好。
脚步声传来。
陆危扶着谢婉仪，缓步走了进来。
陆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。
只见谢婉仪身着一袭华贵的绛红宫装，步履从容，姿态端方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眉眼舒展，哪里有半点被搓磨过的样子？
反倒是自己的孙子陆危，脸色有些苍白，眼下带着青黑，走起路来都像是有些发虚。
“孙儿/孙媳，给祖母请安。”
两人齐齐行礼，奉上茶盏。
“起……起来吧。”陆老太太接过茶，机械地喝了一口，眼睛却还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。怎么看怎么不对味。
“夫君昨夜累着了，今日精神不济，还望祖母莫要怪罪。”谢婉仪起身后，竟主动伸手，替陆危理了理微皱的衣领，动作亲昵自然。
陆危身体僵了一下，却也只能配合着，对她露出一抹“宠溺”的微笑。
这一幕，彻底击碎了陆老太太所有的幻想。
她不但没看到想看的笑话，反而被这两人当众秀了一脸“恩爱”，那感觉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憋屈得她差点喘不过气。
“咳……夫妻和睦，是好事，好事……”她干巴巴地说了两句，便再也找不到话。
厅内的气氛，一时有些尴尬。
就在这时，管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，脸上神情古怪。
“老太太，驸马爷，门外……门外有位自称是府上表小姐的姑娘，前来拜访。”
表小姐？
陆危眉头一蹙，陆家旁支并无适龄的表亲。
谢婉仪的心，却猛地一沉。
这个时间点，这个称呼……难道是……
“哦？是哪家的表小姐？叫什么名字？”陆老太太正愁没话可说，立刻问道。
管家咽了口唾沫，小心翼翼地回答：“那位姑娘说，她姓柳，单名一个如烟。”
柳如烟！
是她！那个前世与陆危多次在她眼皮底下偷欢，联手将她逼上绝路的怡春院花魁！
是了。
谢婉仪想起来，上一世柳如烟确实在她大婚后登过陆府的门，只是那时她刚刚大婚，对陆危看的极紧，柳如烟又长的过于妩媚。所以她心中不悦，便让下人拿钱打发了她出去。
根本没让柳如烟进门。
几年后才得知，柳家是被一件京中的贪污案牵连全家流放，那柳如烟因发配途中吃不了苦偷跑出来投奔陆家。钱花光后又吃不了打杂的苦，便一咬牙把自己卖入了怡春院。
上一世，陆危夺权，软禁自己那段时间，甚至还指责若非她不让柳如烟入府，柳如烟又怎么会流落青楼，是她毁了自己的表妹。
谢婉仪看向陆危。
只见他的脸上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，随即，那错愕便化为一种难以掩饰的、夹杂着惊喜与慌乱的复杂神情。
谢婉仪立刻明白过来。
他大约早就喜欢那女子。也许，正是自己的介入，才拆散了陆危与柳如烟这对有情人。
“哦？柳家妹妹来了？”陆危很快掩去所有情绪，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，他转向谢婉仪，柔声解释道：“婉仪，你有所不知，这位柳姑娘，是我母亲一位远房表亲的女儿，家中遭了难，孤身一人来京城投奔。我之前便答应了母亲，要好生照料她。”
谢婉仪在心中冷笑一声。
上一世跟陆危有过苟且的两个女人，一个出身妓馆，曾是陆老太爷外室的林蝶儿，一个世家名门，却主动入过青楼的柳如烟，如今倒是齐聚陆家后宅。
陆危又看向陆老太太：“祖母，母亲临终前曾有交代，您也是知道的。”
陆老太太附和着点点头，陆危的母亲几年前已经去世，她那些远亲陆老太太哪里记的清，不过当着谢婉仪的面，顺着孙儿的话罢了。
“还愣着做什么？”陆老太太不满地瞥了管家一眼：“快把人请进来啊！别让客人在门口等着，失了我们陆家的礼数！”
“是，是！”管家连忙应声退下。
厅内一时无人说话。
陆危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，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安静：“婉仪，那柳家妹妹身世可怜，以后……还望你多照拂一二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谢婉抬眼，笑盈盈地看着陆危，“驸马的表妹，自然就是我的妹妹。我这个做嫂子的，定会好好‘照拂’她，绝不让她受了委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