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盏去酒店大门口在跑腿小哥手里拿到大衣,连带着张秘书给她的鞋,按了酒店电梯的27层。
陈盏站在套房外,又给自己做了十足的建设后,才摁了门铃。
她在心里默数,只要超过一分钟不开门,就把东西放门口回学校。
事与愿违,她都还没数到二十,门就从里面开了。
周京聿今天中午被人灌了不少酒,此刻他冷白的峻脸上,多了几分薄红。
至于鼻梁上的那副银边框眼镜早就摘下来,那双深沉的眸子没有镜片的遮挡更加幽暗的锁定她。
陈盏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撞入对方的眼睛里,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。
空气仿佛凝滞,她张了张嘴,干巴巴的喊道:“周先生。”
他有些意外敲门的会是陈盏,视线往下,皱眉:“怎么不换鞋?”
她那双高跟鞋不合脚,脚后跟都磨皮了,先前在下面看到那个小男生给她贴创口贴时,就吩咐人让了双平底的鞋过来。
陈盏欲言又止,周京聿眸便知来意,脸色一沉转身朝里面走去:“有什么话进来说。”
陈盏愣怔一瞬,她飞快往里瞟了眼,套房里面窗帘全部合上,黑压压的一片,唯有沙发旁边开了一盏落地灯。
周京聿坐回沙发里,捞起了茶几上打火机和烟盒,想到什么,又把烟扔了回去。
陈盏站在门口没动,重新组织了下语言,快速说道:“周先生,我是来还衣服和鞋子,大衣我已经送过干洗店,至于鞋子,我穿不上,原封不动的还您,还有谢谢您上次在会所帮我。”
周京聿只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,沉沉的看陈盏,“陈小姐,只动动嘴皮子的谢,是不是未免太敷衍了。”
陈盏也有点羞愧,小心翼翼道:“您什么也不缺,或者你哪天有空,我请您吃饭?”
周京聿轻嗤了声,“你连我门都不敢进,还敢请我吃饭?”
陈盏觉得这位位高权重的周先生实在是太难搞了,几句话的功夫,她就节节败退。
想了想,还是进去了。
一步步踏进那四周黑压压的房间,离周京聿越近,无形的压迫感越强,像是狩猎者终于等到猎物主动走进他早已设好的陷阱里。
陈盏内心忐忑紧张,背也绷的很直。
她将手上的大衣和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包装袋放在茶几上,又退到安全的距离,温顺有礼道:“抱歉周先生,原谅我考虑不周。”
顿了下:“我以为您工作很忙,没有时间搭理我这种小人物,所以就没敢打扰您,更何况您什么也不缺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小,撒谎使她心虚,因为她根本没想过请对方吃饭这件事。
周京聿自然也轻而易举洞察了她的谎言,他姿态慵懒的靠着椅背,“我不记得陈小姐问过我,怎么知道我什么也不缺?”
他语气淡淡的,看似波澜不惊,实则看她的眼神像是无底暗河,暗潮汹涌,透着极具危险和侵略性。
陈盏没说话,因为她怕问出来后,周京聿要的东西,她给不起。
在她沉默下,周京聿将打火机撂回茶几上,起身站起来。
他没穿西装外套,领口解开几颗,至于上面的领带早就不翼而飞,袖口挽起,露出筋骨分明的小臂。
就像解除了他原本禁欲冷淡的外衣,那股狂狷邪肆的气息又一次强烈的暴露在她面前。
红薄底黑面的皮鞋朝她走近两步,高大的身躯快要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影子里。陈盏心口微微一颤。
下意识后退说道:“周先生,上次您帮我,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么简单的事,又何必为难我?”
她抗拒很明显,周京聿不动了。
第一次没有那么客客气气的唤她陈小姐,而是喊了她的名字:“陈盏。”
他嗓音很好听,久居高位,最懂得什么样的语气让人臣服迷惑的程度。
陈盏抬起眼睑,昏暗的房间里,像是要把人的轮廓笼罩出一层阴影,显得那双清泠泠的眸子里面,像是被水浸湿过,又黑又亮。
却又带着一股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疏离和傲气在里面。
就差把‘请你离我’远一点这几个大字写出来。
她今天化了妆,唇色很漂亮,眼尾勾出来的媚态,也让人很有欲望。
但眼神,他很不喜欢。
所以视线相撞时,周京聿压下喉咙里的那股躁意,不太高兴的说:“没有举手之劳那么简单。”
陈盏抿唇,倔犟的说道: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
这是要炸毛的前兆。
周京聿却在此时轻笑了声,眼尾带着点弧度,但眼神却一点也不温和。
陈盏心里又是一紧。
周京聿审视:“你很怕我,在刻意疏远我?”
她呼吸更滞了下。
陈盏很想说没有,但是她违心说不出来。
不是怕,是敬畏!
对周京聿身份的敬畏,他位高权重,今年这场艺术展,几乎无人不尊敬讨好他,就连媒体也大部分是冲他来。
在会所里,他轻飘飘的几句话,就能让土皇帝魏启铭胆战心惊,让魏云锡那个谁都不放眼里的大少爷同她道歉。
也是外婆和妈妈三番几次提醒她远离的人,是避之不及的人。
而她也一向很听话。
陈盏思考过后,认真道:“我敬畏您。”
这句话差点给周京聿逗笑了,甚至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在嘲讽他。
头次不为别人情绪烦心的他,俊美锋利脸上难得露出疑惑,“在你外婆家的时候,我们还能友善交流,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?”
这么想躲着,他难道是瘟神?
陈盏手指微微蜷缩,错开眼神的对视,低下眼睫,“周先生我还事情要回学校,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,我就先走了。”
话落的瞬间,房间里的气压陡然变冷,仅仅是简单的凝视,压迫感就如潮水般涌来,令人窒息。
那几秒里,陈盏几乎快要停止呼吸。
片刻,周京聿顿感无趣,看她的眼神凉浸浸的,起了寒意,连带着那颗妖痣都变得冰冷起来。
他说:“你走吧。”
陈盏诧异他就这么让她走了?
动了动嘴唇,原本想说什么,但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说的,“再见,周先生。”
周京聿的眉骨压的很低,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极其不爽和危险的气息,“陈盏,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。”
最好是真的想跟他再见。
*